茶凉了三次,才发觉想不起你眉骨的弧度。
不是骤然消失的。先是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,像被潮水磨平的沙画,再是说话时偏头的角度,渐渐失了坐标。最后连声音的质地都钝了,像蒙着层雾的旧唱片,转着转着就卡了壳。
从前总怕忘。把你的样子拆成碎片收着:左耳三颗痣的排列,握笔时食指第二节的茧,甚至生气时嘴角下撇的弧度。以为攥得越紧,就越稳妥。
却原来松了手才好。
如今想起你,倒像想起某个晴朗的午后。风穿过百叶窗的角度,玻璃杯里柠檬片浮沉的姿态,都记得分明,偏生没有具体的轮廓。这种模糊里有种奇异的安宁,像老照片褪了色,只剩下温柔的光。
不必再比较,不必再核对,不必在人群里张望着找相似的眉眼。你成了一种感觉,像雨后泥土的气息,说不出形状,却格外清晰。
原来忘记具体的模样,是把你酿成了更长久的存在。